卜繁裕的百味人生

20171226卜繁裕的百味人生(27)聖誕快樂 「你如果不乖，聖誕老人就不會給你禮物喔。」媽媽對著正在發脾氣的小祥警告。 「是喔，那我如果很乖，聖誕老人會送我禮物嗎？」臨睡前，5歲的小祥天真地問。 「當然啊，聖誕老公公住在北極，每天都用望遠鏡看小朋友的表現，只有乖的小孩才會得到禮物喔。」 「嗯嗯，這樣我知道了，我會乖乖地聽話，聖誕老公公就會送我禮物了。」小祥開心地閉上眼睛，沒過多久便安靜地睡著了。 爸爸躡手躡腳走到房間外，探頭看了看。媽媽點點頭，表示孩子已經睡著。爸爸拿出藏在身後的禮物，塞進聖誕襪。 「小祥，趕快看看聖誕老公公有沒有給禮物，」一早媽媽便提醒小強去找禮物，隨著小祥的歡呼聲，「媽媽，聖誕老公公去年送我拐杖糖、今年送我樂樂棒球！」爸媽兩人相互一笑。 「媽媽，真的有聖誕老人嗎，」下課後，小祥認真的問媽媽。 「當然有啊，聖誕老人最喜歡小朋友，所以年年送禮物啊。」 「真的嗎，」小祥半信半疑的度過人生的第9個聖誕夜。 聖誕節這天，他收到了聖誕老人贈送的戰鬥陀螺組。 「媽，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而且他都送我很棒的禮物。今年我要升國一了，我要跟聖誕老公公寫信，希望他能送我一台電子英漢字典，這樣我就可以更方便查英文單字了。」小祥拉著母親的手，認真地說。 這個聖誕夜，小祥跟著母親逛街，享受著城市裡的聖誕氣氛。媽媽從側面看著小祥開始抽高的身材，還有微微出油臉龐，知道孩子已將開始準備邁向人生新階段。 六年的中學時光，小祥每年12月初就把聖誕襪掛在房間門口，放進寫給聖誕老公公的卡片，除了感謝他去年贈送的禮物，也同時寫下今年想要的東西。從個人電腦、任天堂、數位相機、手機，每一次，聖誕老公公都滿足了他的願望。 聖誕老公公真的有求必應！ 上大學的小祥，搬到城裡讀書，離家外出的求學生涯並沒有改變小祥對聖誕老公公的信賴。不管多忙，每到12月，他一定回家，掛上聖誕襪，寫卡片給聖誕老公公。而不一樣的，是小祥希望的禮物已不再是昂貴的3C，而變回拐杖糖、樂樂棒球這種充滿童趣的玩具和零食。同時，隨著年紀漸長，小祥也在寫卡片的時候，附上送給聖誕老人小禮物，有時是領帶鋼筆，有時則是絲巾毛襪。 等到入社會工作後，小祥的聖誕卡片更會附上小紅包，寫著：「親愛的聖誕老公公：謝謝你每年都送禮物給我，我知道你每年要送的禮物很多，住在北極生活花費應該也很高。今年的禮物，我就

百味人生 20171015卜繁裕的百味人生(26)借殼上市 告別了國中，才新學期一開學，龍武風就迫不及待聚合國中同學。 「龍五，你找我們有什麼事情？」在那個港片流行的年代，龍五的角色深植人心，因此龍武風的綽號自然而然就是「龍五」，雖然大家猜得到龍五想做什麼，不過，總是要等他親口說才算數。 龍五是這群人的老大，國中畢業時大家程度都差不多，所以都考上了「自由高中」。自由高中校如其名，不僅校風開放，而且管理幾近放任。也因此，校園成立著各種社團，每個學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是想我們國中打下的基業，應該要在高中繼續延續，不然這樣中斷了很可惜。」龍五說出他的想法。 「所以，我們12生肖要再現江湖嗎？」 「沒錯。」 聽到這裡大家都很開心。當年龍五聚集了11個兄弟成立十二生肖幫，在國中可是走路有風，但是最後卻被同學密報學校老師，他們12人被校方釘在牆上。校長擔心這群學生組幫派的事情鬧大，被教育局或警方知道，自己官位不保。於是連夜找來家長，半勸說半恐嚇，硬是把他們拆開，在國三下學期一一轉學出去，學生們流落到其他各校，以致最後一段的國中生涯過得非常鬱悶。 「這個校長，應該蓋他布袋，」排行老么的小鼠說。說到這個校長大家就有氣，聽說要蓋他布袋，大家都開心。 「算了啦，這種事情就蓋他布袋算無聊，我有更重大的想法。」 龍五說，大家最後在不同學校的時候，雖然沒辦法當老大，但是也多少跟那邊的兄弟有認識到。 「我覺得換個角度就是，擴大勢力。你們清點一下，這些人有多少也到我們學校了。大家都是新人，我們12個兄弟，有8個都在這邊，另外4個他們雖然在別的學校或已經出去混了，但大體來說，我們還是喊了就能集合。比起那些其他學校的，可能最多就2、3個人聚集，我們先來勸降，不成就殲滅，一口氣把一年級全部收編。之後順勢吃掉二三年級。」 龍五的算盤早就打好了。 「好啊。」 聽到老大的想法大家都很開心，於是各自分頭分聯絡，沒多久，新團體完成擴編，除了原來的12個兄弟，又有6個兄弟加入，18個人的新幫，改稱18羅漢。 「龍五哥，我有個想法，」這天，18個兄弟窩在學校後山。新加入的羅漢–小毛開口。 「我們在班上也有小跟班，人越來越多，需要一個聚會的地方，總不能老是窩在巷子、後山餵蚊子。」他說，「所以，我想在學校弄間教室來玩玩。」 說到這裡，大家可感興趣了。 「我們新成立一個社團

20171010卜繁裕的百味人生(25)十八相送 「海恩，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上個月我們協會推薦你報名的台灣女青年微型創業家獎已經通過主辦單位初審通過……」海恩謝謝朋友的電話。她放下電話，轉身繼續忙店裡的事情。 「老公，親一個。」海恩上床前，按例向老公索吻。老公也不客氣，兩人耳鬢廝磨，雙雙倒向床。 30多歲的海恩，結婚多年家庭幸福恩愛。原本她跟老公在同一企業工作，懷孕時身體不舒服，於是辭職回家待產，產後一時無法回到職場工作，於是興起創業念頭，初期，她加盟早餐店開始經營，幾年後決定自立門戶，十多年下來，她將一家早餐店做成小型連鎖品牌，除了自己獨資的3個店面，另外也讓自己親友加盟，幾年下來已有大大小小10多個分店。 隨著營業規模擴大，海恩也走上事業擴張一途，在降低營運成本與確保食材品質上，海恩大筆投資中央廚房統一採購製作早餐材料，每日新鮮配送供分店使用。近年，她更看上崛起的中國，每個月飛往大陸考察，以經營顧問的名義，在當地開起台式早餐店試水溫。 「妳事業越做越大，真的不需要我回來幫忙。」老公心疼海恩，從創業開始就不斷提醒海恩，需要幫忙一定要開口。等到海恩的事業真的成功了，老公更清楚知道，一直靠她一個人只怕也撐不久。 但海恩卻有不同想法。「老公，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更心疼你啊，早餐店不是你的事業夢想，缺人手我自己花錢雇」，海恩一來了解老公的興趣，二來看多夫妻創業最後店倒、婚姻毀的不好經驗，決定一人一邊在不同事業體工作，為日常收入買備胎。 「老公，慢走。」每天，海恩一早先到店裡監督員工開業，然後親手在煎臺料理第一批早餐，帶回家給老公小孩享用，早餐完畢後先送老公開車出門，然後再開車載孩子們上學。 「老婆，親一下。」老公趁著電梯只有兩人的空檔索吻，海恩立即照辦，兩人親密的在電梯裡接吻起來。只是，沒有每一次都這麼剛好可以在電梯裡溫存，有時候是電梯裡一路都有人，有時則是親吻到一半，噹的一聲門打開，給人瞧見。不過，越是這樣，海恩夫妻倆越喜歡在電梯裡賭一把，看看會不會給人抓包。 晚上，海恩洗完澡，哄睡了孩子。將晾乾收下的衣服折整齊，放進衣櫃。一邊叨叨絮絮：「你的襪子放在最下層抽屜，內衣在最上層。每次你都亂放。穿過的就直接丟洗衣籃。大寶的安親班下個月要辦座談，二寶不愛吃胡蘿蔔……」 「好啦，你說的我都知道了。」「過來親一個，」老公把仍在碎念的海恩拉上床，用嘴封住了海恩

20170921卜繁裕的百味人生(24)地坼天崩 黑夜裡，房子倒了。 老鄭一家三口，從斷垣殘壁爬了出來。萬幸的是，全家人只是被雜物壓傷手腳破皮，身子倒沒什麼大礙。 人心，是大的，老鄭逃離死神威脅，眼見一家平安，立刻想起自己的紡織工廠家當。天亮後，他回到管制區，聯絡員工搶救堆在工廠裡的機器和紗線原料。當一切完成後，老鄭充滿信心，「僱工把鐵皮屋重建，最多半年，就可復工。」 不過，住的問題必須先解決，失去居所的老鄭一家，先被臨時安置到2公里外的軍營，三個月後，全家被安排住進距離老家50公里的組合屋。家安頓完畢，老鄭每天開著自己的凱迪拉克，往返組合屋與工廠，拜訪銀行、金主、上游業者，展開復工前置作業。 二年過去，老鄭的工廠還沒復工。 老鄭的公司是典型的台灣中小企業，靠著案子養案子，原料的錢都靠銀行或民間借貸周轉，如今遇上了工廠倒塌，金主紛紛「雨天收傘」上門索債，老鄭東挪西轉、解定存賣鑽戒總算打發了這批債主。但，原本打算用在工廠重建的200萬元卻也因此蒸發，工廠遲遲無法重建。 「拿你原本廠房的地去貸款？」銀行借錢需要抵押品，相熟的銀行行員建議。 「那是家族共有地，要取得所有人同意，只怕要蓋300顆印章。」老鄭搖搖頭。 「兒子，不然把我們老家的土地質押。」老母親心疼兒子，要他拿地抵押，重新出發。老鄭的家緊鄰工廠，這塊地產權清楚，照理說這是眼下最適合的方案。但，「如果事業沒成功，老母就沒地方住了。」老鄭的哥哥提醒。 「老闆，我們發起募捐，大家一起重建，」老鄭的工廠出事前，雇了10多個員工，工廠塌了，大家跟著失業，無不都希望老鄭趕快再站起來，大家一起回去上班賺錢。然而，那一夜後，大家也都損失慘重，新的工作難找，但生活支出卻還是如流水，這群年長的員工，沒有人是好過的。老員工們湊了半天，也才幾十萬元，連重建的一半費用都不夠。 第四年，老鄭意志更消沉了。專門收傘的「金融家」在這4年來已經將老鄭身邊所有的錢刮取一空。而原本價值數百萬，從倒塌房舍搶救出來的生財工具機，即使已先打上厚厚的黃油，也還是抵不過數年閒置而生鏽，最後成了廢鐵，進了資源回收。 為了生活，老鄭彎下腰跟著自己原來的員工，四處打零工，同時尋找其他就業機會。鄭太太則在宮廟幫忙，賺點微薄的收入，全家簡約的過日子。然而景氣下修的年代，已經年過50，又曾當過老闆的老鄭，別說創業，就連找個正職，人家都嫌老。再戰

20170914卜繁裕的百味人生(23)小農文青 好養婆婆有個非常俗氣的名字，叫做「好養」。出生在貧瘠年代的她，父母擔心養不大，所以特地取名好養，盼望她能平安長大。 從小在溪邊長大的沈好養，少年時就在溪邊整理了一塊地種菜。結婚後，雖然跟著丈夫生活，但她仍然守著溪邊這塊地，每天一早下田澆水，種些生長快的菠菜、空心菜，灌溉完畢，再採摘些新鮮蔬菜回家。收穫多的時候，便分給左鄰右舍共享。有好心鄰居提醒，新鮮蔬菜拿到市場去賣可以貼補家用！一句話提醒了好養，從此，好養把種植面積擴大了一倍，種的菜除了自己吃，剩下的都拿到市場販賣，再將賣得的錢買魚買肉回家給老公孩子們食用。 在那個戰後年代，不識字的好養雖然沒能外出賺錢，但靠著種菜換肉，總算讓家裡經濟好過一點。等到孩子再大一點，花費得更多時，好養再次擴張溪邊的菜圃，耕種更多的菜，辛勤拉拔孩子長大。 從前，科學不發達的年代，種菜最怕的就是蟲咬。好養雖然不識字，但卻很了解「美學」，在化學肥料與農藥還是貴鬆鬆的年代，她已經率先引進。也因此，當別攤位的菜還瘦瘦小小營養不良，充滿蟲咬痕跡的時候，好養的攤位上已堆滿葉片完整、青翠鮮豔的蔬菜。因為受到客人歡迎，好養可以用賣得更快、價格更高。 時光匆匆，轉眼，好養在溪邊種菜已經60多年，從賣菜的好養妹變成了好養姨、再升級為好養婆婆。當年為了貼補家用而種菜的苦日子早如過往雲煙，好養的孩子也早已成家立業經濟無虞。 好養婆婆在老公過世後，自己一人獨居，因為年紀大了，飲食人口少，她縮減種植面積，每天下田勞動只是為了健身。生活回到自耕自食，只在豐收吃不完，才到黃昏市場加減賣，賺些零用錢。 時代，總是充滿莫名的喜感。 60年前，大部分的青菜都長得瘦瘦小小。灑農藥、漂亮的，價格高。 30年前，大部分的青菜都長得綠油油厚實飽滿。沒有人不使用農藥化肥。 如今，大部分的青菜仍長得綠油油厚實飽滿。但，價格最貴的，反而是小農種的，瘦瘦小小、充滿蟲痕的青菜。 好養婆婆賣菜多年，感受到時代變化，早在幾年前就不再噴藥、下化肥，雖然不算有機，但仍跟上「無農藥」的樂活養生趨勢。而隨著近年興起的「文青X小農」風潮，這天，好養阿婆竟被記者看上，要為她製作小農專題。 好養阿婆笑著拒絕幾次，但年輕女記者不死心，總是盧著阿婆要採訪。阿婆見記者誠心誠意，終於改變心意，同意受訪。攝影記者拍下阿婆在市場賣菜、挑菜的身影

20170905卜繁裕的百味人生(22)感恩圖報 「謝謝警察叔叔，我吃飽了」小美開心地吃完派出所員警買給她的便當，安靜地在一旁寫功課。九點鐘，派出所裡值勤的警察相互對望了一眼，嘆了口氣。 「妹妹，上樓睡覺。」小美睡眼惺忪，跟著員警來到樓上的值班寢室，經驗豐富地從置物櫃拿出自己專屬的小被子，她熟練鋪好床，安靜的睡著了。 「還連絡不到嗎，」員警走回櫃檯。 「嗯，她媽很難找。」一講到小美的母親，警察們都嘆氣了。 7歲的小美，是管區派出所的熟客。員警想起第一次遇到小美，是在8點多的晚上，5歲多的她一個人晃到派出所，「叔叔我好餓，」小美已經餓了好幾頓，家裡再也找不到吃的，於是一個人走出家門到派出所求助。員警泡了麵給她充飢，試著找到父親。這才發現小美的爸爸缺乏謀生能力，照顧小美非常吃力。 從此，小美成了派出所的常客。有時候吃完晚餐還等不到父親，也會在警局過夜。員警們心疼小美，不約而同從家裡帶了小玩具、兒童毛毯、牙刷牙杯過來，也因此，小美雖然在外過夜，享受的待遇竟比在家還舒適。 然而，上天總是難測，今年，小美的境遇更糟了。父親因病過世後，小美改由母親照顧。這個母親比父親更糟糕，不僅不照顧小美，就連晚上都睡在男友家裡，對孩子狀況完全不介意。也因此，小美睡在警局的日子比在家裡還多，三餐也經常靠著警察叔叔張羅。 「這樣不是辦法，」學校開學後，小美的狀況馬上就被班導發現，通報了社會局。社工來到小美家裡，馬上發現這個家庭已經失能，立刻以最速件安排寄養家庭照顧小美。 「馮女士，我們發現您弟弟的孩子目前處於不適當的教養環境，正在安排親屬緊急安置……」馮姑姑接到社工電話，心頭一驚。與老公商量後，決定把小美接來同住。馮姑姑從彰化趕夜車前往花蓮，早上8點出現在學校門口，與社工、學校老師協調後，決定讓姑姑直接將小美帶離。 就這樣，瘦弱的小美背著書包，由陌生的姑姑牽著，兩人走出校門，迎接新人生。「妳要帶我女兒走，該給我錢吧。」小美的生母聽到消息，冷不防的出現在車站攔住馮姑姑，開口索錢。 小美緊抓著姑姑的腰，藏在她身後。 「這裡有兩千塊，以後我不想看見妳。」生母帶著濃濃酒味，一把抓走了錢，理都不理小美便逕自轉身離去。姑姑打發了小美的生母。 「以後，我就是妳的媽媽，新家有幾個哥哥，我們以後一起生活。」下火車前，姑姑簡單介紹了新家成員。 「這是妳的？」姑姑帶著小美上街，採買生活用

20170830卜繁裕的百味人生(21)送往迎來 「那對母子的笑容，我都還記得。」阿根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上揚，但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在眼眶打轉。 阿根負責引導飛機進出機場！這工作聽起來很偉大，但其實卻是一份耗體力、缺乏成就感的工作。每天，他拿著指示牌，引導所屬航空公司飛機從跑道離開，停入登機閘口。待乘客魚貫下機，另一批乘客完成登機。飛機關上艙門，推離閘口，回到滑行道。他站在跑道旁，例行向飛機揮手，引擎加速，飛機消失在視線。阿根擦擦汗，回到陰涼處稍事休息，然後重複著一樣工作，每天。 還沒入行前，阿根不知道飛機的各種細節，他雖然搭飛機，但從沒發現這群人的存在。所以，他也一直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直到有一天，他發現機艙的小小窗戶，竟然有人向他揮手。他好奇的稍稍轉頭望向窗戶，對著裡頭的小人揮了揮手。沒想到裡頭的人竟然興奮地開始雙手揮舞回應。 從這天起，阿根對工作有了很不同的想法。他覺得，這份工作，不只是檢視飛機，指揮飛機進出場而已。起降間，更是為家人的出發與返家打招呼。工作之餘，他總是眼角偷偷掃過每個機艙窗戶，想再看見旅人的笑容。然而，並不是每次都有這樣的巧遇，兩三個月遇上一次是正常，運氣好，一週遇上兩次，他就像中了樂透般的開心。 阿根的改變，同事阿妙發現了，趁著休息時間抓著問。「太陽正大，出去送飛機你還笑得跟瘋子一樣，你是發什麼神經啊。」阿根笑了笑，不太好意思的對阿妙說了自己的發現，分享這個小確幸。阿妙雖然沒有像阿根一樣的有感覺，但也認同阿根的「歡迎回家」想法。從此，每當兩人同日值勤，就變成4顆眼睛搜尋旅客的反應，每當找到有回應的旅客，兩人便互打暗號，爭相與機艙內的旅客互動。當然，這種遙遠的幾秒鐘互動，雙方都不會知道對方的名字，甚至對多數旅客而言，揮手也不過旅程的意外。 「都已經原機折返一次，這種風雨還要硬飛，是有病喔。」颱風帶來的間歇風雨吹得飛機不斷晃動，頂著風雨走向定位點的阿妙向阿根抱怨。 「你以為他們想喔，」阿根眼角瞄向機艙登機梯上陸續上機的旅客，「老闆什麼錢都要賺，所以組員和乘客都沒有選擇啊。他們也是被綁架的肉票啊。」 阿根嘴巴說著，手也沒停。繼續完成最後檢查。等候飛機被推回滑行道。 機長揮手向阿根告別，趁著風雨稍歇的空檔，機長握緊方向舵，伴隨引擎怒吼，螺旋槳奮力運轉，小飛龍順利飛上天。 「這班飛機，孩子不少

百味人生-20170813卜繁裕的百味人生(20)固執己見(鹽酥雞) 夜晚，趙阿姨點亮屋子裡所有的燈，電視機整夜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產生回音，她，一人，生活著。 趙阿姨住在4樓公寓頂，隨著房子年歲越來越大，三不五時總會有建商來探聽改建的事情。最近，新買下三樓的錢太太帶著建商代表上樓拜訪。「趙姊，這是我認識的建商，他們公司專辦都更，我想我們公寓也舊了，想說是不是聯合起來改建。」 錢太太是這波訪地產熱潮的新手投資客，看上都更題材，積極收購舊公寓，希望進行都更。這棟4樓雙併老公寓，她已經陸續買下2戶，隔壁的公寓也買下了一戶。考量自己發起都更賺更多，她乾脆自己串連建商，打算自辦都更。 趙阿姨冷冷地瞧了錢太太一眼。「我不缺錢。」啪，把門關上了。 錢太太莫名其妙吃了閉門羹，心中不是滋味。建商趕緊打圓場。 「錢太太，這種事情我們常見，沒關係，我們把她放到後面，等其他的住戶都談得差不多了，我們再來跟她談。」 錢太太悶悶不樂離開了。 隔了兩天，錢太太約了建商，拜訪其他住戶。聽到要改建，大家都表示同意，但說到簽約，大家又顧左右而言他。最常見的，就是好不容易通上電話，第一句就是，「好啊，可以談。你跟別人談好再跟我談，」人人都想當最後一個，獲利最高的那個人。再不然就是像趙阿姨一樣，直接拒絕。 這天，錢太太終於約到了隔壁棟的孫伯伯。孫伯伯聽完錢太太的意圖，再了解她想要整合的區域包含了隔壁趙阿姨的住家時，嘆了口氣，「那你有得辛苦了，我就不陪你玩了。」孫伯伯站起身，打算離開。「喔，我不是不想參加，我意思是你整合得差不多了再通知我，到時候我再參加還不遲，」孫伯伯補充交代，這才緩步離開。錢太太錯愕的待在原地。她隱約覺得，趙阿姨是都更的關鍵。 這天，錢太太又來敲趙阿姨的門。趙阿姨見到又是她，便想關門。「趙姊，我們聊聊吧，我今天可沒帶建商上門啊。」話還沒說完，噹，門已經關上。趙阿姨關上門，拒絕了錢太太的提議。 連同錢太太，這是趙阿姨拒絕第20家建商談改建的事情。趙阿姨也知道，同樓住戶被她的反對票，弄得遲遲不能推動改建，心裡很不是滋味，背地都稱她是固執己見的釘子戶。但，她一點都不在乎！ 這天，趙阿姨的兒子上門探視母親。「媽，搬來跟我住吧。你年紀大了，一個人住公寓，每天爬樓梯太傷身體。」 趙阿姨笑笑，「住這裡很好。」 「可是，這房子老了，鄰居對你也不友善。何必一定要在這裡呢

20170806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9)戀人未滿(啤酒) 考上大學的那年，櫻秀參加了所有活動性社團的甄選，在通過了救國團的培訓後，從大二起，每個寒暑假都一定到各個營隊擔任輔導員。而原本不會游泳的她，也特意在這年學會游泳，在參加救生員訓練後，通過急救CPR認證。 四年的大學加上兩年的研究所，她，始終熱中帶團、玩營隊。曾經，暑假二個月裡，她連續駐站超過45天。也因此，被學弟妹們冠上「營隊瘋婆娘」的稱號。也因為長期在外頭帶隊，櫻秀的皮膚總是在寒暑假烤成巧克力小麥色，而學期中卻又褪成白泡泡幼咪咪的正妹。 畢業後，櫻秀成了上班族，愛笑的她，在職場裡很快成為眾人的目光，沒多久就傳出跟某個同事產生情愫。然而，說也奇怪，當男生才覺得有進展，稍稍感受曖昧氣息時，櫻秀卻在緊要關頭煞車。這樣的情況一再上演，以致雖然追求者從不間斷，但卻始終沒有譜成戀曲。 時間，並不等人。青春，更以百米速度衝刺。大學同學陸續走入禮堂，高中同學更是幾乎全班出清。但36歲，已是小主管的櫻秀，卻像沒事一般，按照自己的步調過生活。下班後，別人唱歌玩樂，她閱讀擔任志工。別人去日本、泰國度假，她卻是放假飛馬公。每年夏天，她一定到馬公長住一週以上。 這天，她在馬公的民宿客廳裡，看著電視台播放的音樂選秀節目。參賽的徐佳瑩演唱著自創曲，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櫻秀放聲大哭，哭到連民宿主人都跑來關心。等到櫻秀情緒終於稍稍平復，兩人安靜坐在床頭。民宿主人 拿出冰涼的台灣啤酒，遞給櫻秀。 「別哭了，哥一定不會開心的。」 「想他跟你說話，這個最有效。喝一罐，另一罐放床頭，他最愛這味，他一定會來。」 「我好想他。」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來   　 　 只是當又一個人看海 　　回頭才發現你不在   　 　 留下我迂迴的徘徊 18歲那年，阿孝在南陽街補習班讀高四。一年下來，阿孝和幾個重考生建立了較深的友誼。課程結束前，大家相約大學萬歲，友情絕對。 「到我家，我帶大家去玩。」阿孝說。 收到成績單填完志願後，阿孝竟真的組了團，帶著同學們在馬公四處玩。這天，他們在遊艇業者的安排下，登上無人島浮潛戲水，阿孝玩累了，跟著幾個同學脫下救生衣先上岸休息。忽然，還在玩水的幾個女生被海潮帶離了岸邊，驚呼起來。 櫻秀飄得最遠！ 岸上的男生聽到櫻秀尖叫，來不及穿回救生衣，二話不說便衝進海裡拉人。 阿孝衝到水最深，飄得最遠的櫻秀身

20170802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8)賣身葬父(臘肉) 住在村子底的李伯伯娶太太，喜酒就在村邊小館子擺兩桌，湊合著完事。婚後，李太太住進村子，村子裡的外省女眷們馬上發現，這女人跟別的嫁進來台灣媳婦不太一樣，別的台灣媳婦講氣話來細聲細氣，有什麼問題總是先說著「拍謝」。李太太可不一樣，初到來的前幾天，看到外省女眷大聲喳呼，立刻有樣學樣起來。李太太的大嗓門很合外省女人們的脾胃，沒多久就跟李太太交上了朋友。而李太太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一邊扯著嗓門跟外省女眷認識新朋友，一方面又輕聲細語的和台灣女生交關。 婚後半年，時序進入了臘月。過完冬至，眼看過年到了，村子裡的幾個台灣媳婦互相打聽，什麼時後回娘家。唯獨李太太完全沒有動靜。「妳呢，什麼時候走？」台灣太太們問，李太太總是笑笑，不搭理這問題。 被逼問急了，李太太指了指肚子。女性們一看，點點頭心神領會：李太太正在懷孕初期，既不能說，也不能舟車勞頓，就怕一顛動了胎氣。就這樣，婚後的頭一個農曆年，李太太沒有回娘家，留在村子裡跟外省家庭過年。 過年時，李家到隔壁董大爺家裡一起吃年夜飯，董大娘一眼看出了李太太有了身孕，二話不說接手全部的照顧，就這樣，古道熱腸的董大娘一路照顧，從懷孕到做月子，一切大小事都是董大娘帶幾個外省婆娘打理。 婚後第二個年，台灣媳婦們又開始交談，準備回娘家。李太太手裡抱著小娃，還是悶不吭聲。「妳不會又有了吧，」台灣媳婦們消遣著。 「嗯，路途遠，孩子小，就不回去了」李太太搖搖頭說。婚後第二個農曆年，李太太還是賴在村子裡。 轉眼，第三個農曆年又到了。這次，大家不問了。因為李太太隆起的小腹，讓大家知道，這個年她不回娘家。 第四個年，很快的來了。李太太又用孩子太小沒法出門做理由，窩在夫家、留在村子裡過年。 第五個年，年節近了。李太太還是不打算回娘家。 董大娘看不過去，找了個時間，好好地關心李太太。 「從妳嫁進村子，就沒看妳跟妳娘家往來。妳別跟我比，我們是回不去，不是不回去。」董大娘說。董大娘本來是來勸李太太，卻不小心勾起自己的思鄉情，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李太太輕拍董大娘表達安慰，同時告訴她。家裡的長輩已經過世，跟哥哥也不親，回去也沒什麼意義，加上跟這裡的人處得好，就沒想回去。「就算感情淡，過年也該回去一趟。家人可是一輩子的牽掛啊。」董大娘還是這樣勸著。 「好，我再想想，」李太太敷衍地說。 董大

20170722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7)電光石火 [上海，1949] 周連長將部隊帶到外白渡橋，依照剛才在旅部擬訂的作戰計畫進行佈陣。守在橋頭的三輛坦克，砲口朝向敵方，向前望去，右手邊是蘇聯使館，左手邊遠方，12年前被日軍炸翻的四行倉庫遺址在晨曦中遙遙可見。周連長眺目向前，前方一片寂靜，但也許是心理作用，他卻彷彿依稀聽見敵人的行軍腳步聲。向後望，後頭是全中國最繁華，也最恥辱的上海外灘公共租界。 因為戰爭，這個中國小鎮成為列強的肥肉，變身中國最熱鬧的城市。也因為戰爭，這個城市不再繁華，四周安安靜靜。現在，這片土地成為中央軍長江以北全面失守後，最顯眼、最關鍵的據點。「再輸，真的就一路到底了。」但，能贏嗎？周連長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他想起半年前會戰後的倉皇，嘆了口氣。 「拐么洞洞回報，佈陣完成，等候指令。」周連長抓起通訊兵身上的無線電向總部呼叫。 無線電一片寂靜。「怪了，5分鐘前還有聲音的啊。」周連長納悶。 「拐么洞洞回報，佈陣完成，等候指令。」周連長再次複誦。 無線電仍是一片沉默。 周連長試了又試，但旅部卻再也沒有任何回音。 「發生了什麼事，」周連長隱約感到不安。 周連長最近才剛晉升，率領的部隊也是最近剛重整的新部隊，幾個月的征戰不利和兵員折損，讓他對自己連上每個官兵都很珍惜，這次被派上守在第一線，如果後方火力支援不夠，他擔心又會損傷慘重。 周連長左思右想，覺得不安。照理來說，戰爭還沒開打，設備和人員都應該處於最好狀態，沒理由無聲無息。周連長感覺敵軍有一段距離才會接戰，電光石火間，他下了一個決定。 「副連長，部隊暫時交給你指揮，我回旅部看一下，」周連長交代了一下，讓傳令兵開著車趕回旅部。 才剛到營區門口，就看到一輛軍用大卡車緩緩開出。副駕駛座探出旅長的頭。「快上車，」旅長衝著周連長大喊，一邊要駕駛停車。 「發生了什麼事？」周連長納悶著。 「先上來再說。」旅長大喊。 周連長沒有多想，抓起貼身行李，便帶著傳令兵爬上卡車。車子一路往東開進碼頭，周連長隨著部隊上了船。 船，離開了上海。 「小周，實在是對不住你，打仗就是這樣，大家都有苦衷。」甲板上，旅長不斷的重複著。 上船之後，周連長終於搞清楚狀況。派出去佈陣的三個戰車連，周連長的車輛被分配在第一線，另外兩個連被分配布署在第二線。但周連長不知道的是，當他的車隊出發後，另外兩個連根本沒到定點

20170711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6)丟盔卸甲(玉米) 清晨4點，周老爺子醒了過來，他倏地睜開雙眼，適應了房子裡的黑暗。 身旁妻子也醒了過來。「又作那個噩夢了嗎」。周老爺子點點頭，周奶奶摸摸了老爺子身體，「你都濕透了，起來換件衣服吧。」 周老爺子起身，換上新的汗衫回到床上，思緒依然起伏。周奶奶雖然睡意濃，但還是像哄孩子般的拍著周老爺子的背，幫他入眠。老爺子終於睡著了…… ※　　　※　　　※　　　※　　　※　　　※　　　※　　　※ 「排長，我們被包圍了。」透過潛望鏡，坦克車裡的觀察兵回報。外頭上千農兵拿著點燃的麥桿圍了上來。漆黑的夜裡，一條長長的火線在眼前阻攔著。 深夜1點，20出頭剛下部隊沒多久的周排長被王連長喊進房間：「今晚要突圍，我們的任務是保衛司令官離開。」戰事膠著，周排長的部隊被敵軍重重包圍好長一段時間。兩軍各自集結數十萬大軍在此對峙，被圍在最中間的他們有種莫名的窒息感。 2點鐘，三輛坦克車整裝待發，司令官悄悄現身，與連長搭同輛坦克。周排長的坦克是前導，負責開路，中間是連長，最後一輛由副連長押隊斷後，在四周零星的砲火聲，靠著夜色遮掩，星光引路往南開。然而前進沒多久，就被敵軍發現了。但靠著坦克的鐵甲優勢，三輛車一路碾壓硬闖，終於穿過接戰熱點，與己方的主力部隊越來越遠。 「看來是成功突圍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但高興不到10分鐘，馬上就有新的狀況。 「排長，好像不太對勁。」觀察兵語氣沉重。排長湊到潛望鏡向外看。清晨4點多，漆黑大地的地平線出現一排紅光。 「他媽的，這是什麼。」三輛戰車都看到了。當下，也來不及多了解，逃命要緊。車輛繼續向前開，而紅線也持續向前逼近。 「操，是火。」等到距離夠近了，觀察兵大罵。原來敵軍精銳部隊在前線，第二線就由農工義勇軍駐守。見到坦克開來，農兵們點了火把圍上，打算用燒的對付這些鐵甲怪。 坦克車如果遭到火攻，不要說可能發生油料彈藥爆炸，光鐵甲傳來的熱度，裡頭的人當場就變成桶仔雞，等著被烤熟。此時三輛坦克車已經顧不了隊形，四散開來，一邊360度瘋狂轉動著砲塔將跳上坦克的農兵掃落，一邊繼續往南開。 等到回過神來，周排長的坦克車已衝出包圍，其他兩輛車則仍陷入苦戰，周排長眼看包圍的農兵們再次蜂擁而上，當下不敢回頭救援，只能用無線電通知，自己的大約方位，要大家趕快跟上，然而，無線只是不斷傳來雜音，無法得知其他人的消

20170629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5)借腹生子 「老公，我們生個小孩好不好。」小米從背後摟住正華寬厚的胸膛，甜甜的說著。 「再說吧，」正華翻過身子，抱住小米擁吻著，小米嬌笑著想逃開…… 「老婆，我去上班囉，」上班前，正華輕輕吻了還在睡覺的小米，在耳邊悄聲地說，順便在小米柔滑的頸線輕輕吻了一下。 「討厭，不正經。」小米扭動了一下身體，閉著眼睛撒嬌的說。 正華離開後，小米這才慢慢起床。 因為體諒小米工作的特殊性，正華把兩人的愛巢選在離小米工作的醫院走路20分鐘的電梯大廈。而正華則每天上午則從市中心開一小時的車，到科技園區工作。因此，每天早上，正華得趕早起，而小米則可以多睡一下再上班。 「副總早，」正華拎著咖啡走進會議室，每天的業務晨會準時9:00開始，正華開始一天的生活。「米醫師早，」值班的護理師已經就位，9:00一到，燈號亮出001號，小米開始看診。 一天結束，華燈初上之際，正華疲憊地回到家。見到小米一人窩在沙發上看書，他衣服隨手一丟，整個人就耍賴地攤在小米身上， 「唉呦，我被大象壓到了。」小米誇張的嬌嗔。 「老婆，我餓死了。」正華誇張喊餓。小米白了正華一眼。「你等等，我去熱一下菜，」小米回家時會帶點熟食，只要稍微加熱，再燙個青菜，就可以在15分鐘內將兩人的晚餐上桌。 「老公，我真的想要孩子。」小米在餐桌上老話重談。 「我也想啊，但你這樣的身子骨怎麼生？不如去領養吧？」正華嘆了一口氣。 「才不要勒，領養的又不是你的骨肉。養別人的孩子還不如養狗兒子呢！」 「那你有什麼辦法，別說你要我去找別人生。」正華逗著小米。 「討厭，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小米拿出手機，點出一張照片。「信耶穌得『越南新娘』」正華唸出照片中電線桿上的貼紙，狂笑出來。 不過，正華是聰明的，笑歸笑，馬上就懂小米這張照片的意思。「你想要進口？」 話都說的這麼明了，逼得正華不能再嘻皮笑臉閃躲這個問題。 「我想到，你的轄區不是在東歐嗎，那邊的洋妞不是都正到一個不行，你去哪裡出差的時候，物色一個進口回來，生完之後再送她出去。」 「可是幹嘛選洋妹，如果只是要一個我的孩子，台妹也可以吧。」正華說。 「我不能接受台妹，第一，台灣最正的人是我。第二，台妹反悔時，我們吃不完兜著走。這是我最擔心的。第三，優生學，基因越遠，孩子遺傳疾病越少。第四，混血兒比較漂亮，既然要生，當然要更棒的

20170624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4)離情依依 陳阿公肚子痛，拉肚子，家人送他到醫院檢查。身體一直硬朗的陳阿公笑著對醫生說：「我活到快100歲了，身上有點病痛也是應該的。你們也不用太認真看，隨便開個藥讓我吃吃就好。」開朗的態度，讓負責為他診療的醫生都笑了。 不過，說歸說，醫師還是認真的聽了阿公的症狀。 「阿公，你這個可能是吃壞肚子，但是我們還是排一個檢查好不好？」 聽到要做檢查，阿公反射地說「不要」。 「我這麼老了，才不要插管子做檢查。」阿公說。 「阿公，你很久沒做身體檢查了，我們幫你驗個血，照個超音波就好。」醫生很友善地說。「而且，這個檢查不用錢，也幫我做個業績吧。」 聽到醫生說不用花錢，而且可以幫醫生忙，陳阿公這才放下戒心同意接受檢查。 當下，家人幫陳阿公排好檢查時間，一個星期後，陳阿公在家人的安排下抽了血，照了片子。 再過了一個星期，醫生電話打給陳阿公的兒子–陳伯伯，請他抽空來一趟醫院。「有關您父親陳阿公的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我想先跟您討論一下」。 聽到醫生說得鄭重，陳伯伯感覺得出來自己父親的檢查報告可能不太對勁。「我爸爸有什麼問題嗎？」 「嗯，我們見面談比較清楚。隔著電話比較難說清楚。」醫生說。 「那我知道了，你什麼時候方便就約什麼時候，我都配合。」陳伯伯說。 「好，我明天上午有診，你大約11:00過來，到的時候，跟護士小姐說一聲，」醫生和陳伯伯約好了見面時間。 「這是您父親的報告，我們意外地在您父親的胰臟上發現3個大小不一的腫瘤。」醫生開門見山地說。 「所以？我們該準備什麼？」陳伯伯早有心理準備，聽到壞消息，倒也不太震驚。 「呃，」醫生對陳伯伯平靜的反應有點意外。 「所以您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醫生問。 陳伯伯說：「嗯，我母親也是因為癌症過世的，而且我爸年紀大了，得癌症不意外。」 「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我應該要跟病患說明病情，不過阿公年紀大了，所以我想先聽聽家屬意見。」醫生解釋病情。 「這三顆腫瘤都不大，長位置也算OK，如果癌細胞沒有擴散，是可以考慮以手術進行手術切除。不過，陳阿公年紀實在太大，我擔心的是體力。開這個刀可能有比較高的風險……」醫生一口氣說完。 「所以呢？」 「所以，我想尊重家屬意見。」醫生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再跟你說我們的決定。」陳伯伯說。 「要說嗎？」身為長子的陳伯伯把兄弟姊妹找了

20170606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3)慘綠少年 下課鐘聲響起，同學蜂擁離開教室，唯獨小綠沒有離開，他待在位子上安靜看書。小綠不是不想出去透氣，只是，對他來說，走出教室，有風險。 但，人還是有生理需求的。第二節下課，小綠想要去廁所。他離開位子，走出教室前，他特意探頭先看看外面走廊上的同學，確認沒有不想看到的人，這才走向廁所。 小綠的教室在三樓走廊底端，不論是前往同樓層廁所，或是到其他樓層，他都必須穿過其他班級，走唯一的一條通道才能離開。 「你要去哪啊！」正當小綠以為沒事的時候，冷不防地，一個討厭的聲音傳來。 小綠不想答話，目不斜視向前走。「噎，你生氣了喔。別這樣啦。」耳邊傳來一群人的嘻笑聲。 小綠加快腳步，想要穿過這群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上來的隔壁班男生。但人群將小綠包圍在中間。小綠低著頭，擠開人群，走進洗手間。接著，同樣的場景，在小綠返回教室時重複一次。每天、每次的離開與返回，同樣的場景，總是在小綠身上重複上演。 小綠受到了干擾，讓他情緒低落。為了避開衝突，小綠減少喝水，降低如廁頻率。但，逃避，仍不能減少騷擾帶來的困擾。 這一天，他又被圍住了。同學們圍住小綠，不讓他進教室。小綠很困窘地被圍在一群男生的中間。直到上課鐘響，這群集結自不同班級的男生各自散去，小綠這才終於回到位子上。 小綠真的很煩惱。 當天晚上，小綠做了一個危險決定，他悄悄地把家裡文具盒的美工刀放進書包。第二天離開家門後，小綠從書包拿出美工刀，揣進外套的口袋裡。 「如果，他們再逼過來，我就給他們好看。」小綠對自己說。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男學生們有了新的騷擾對象，不再刻意阻擋小綠。看著被男生圍住的另一個同學無助模樣，小綠心中五味雜陳，卻也沒有勇氣多做什麼。 學期結束，驪歌響起。小綠國中畢業了，那群國中男生的領頭者考上了另一所高中，沒有跟小綠就讀同一所高中，而跟在他身邊的那些男孩子少了帶頭大哥，也煙消雲散自動解體。 美工刀，一次也沒用上，被小綠悄悄地放回家裡的文具盒。 很多年後，小綠才知道，那群男生的行徑叫做「校園集體霸凌」。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  ※  ※  ※  ※ 「獲得年輕學者獎肯定的國立大學英文系川教授表示，他國中時叛逆，逃學喝酒樣樣來，家裡管不動他，是個桀驁不馴的浪子。考上大學後接觸了文學，才走出陰霾，繼而踏上研究文學之路……」 這天

20170506 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2)物盡其用 ( 香蕉 ) 「連長，跟你商量一件事，」連上的勤務兵湊過來神秘地跟梁連長說。 「什麼事情 ? 」連長說。 「我們要移防了，弟兄們想吃點好的。所以想跟連長商量一下。」勤務兵說。 「有什麼好商量的，部隊就是沒錢，沒錢就是吃屁。」連長沒好氣的說。意思就是別做夢了。 「所以，我們才要跟你這裡商量。」勤務兵壓低聲音。 「嗯，說吧，」連長說。 「我們那天經過一個村子，旁邊有個野林子，裡面長了整片的香蕉。香蕉整串整串的垂掛著，」勤務兵迂迴地說。 「所以呢 ? 」連長不明白。 「所以，我們要移防了，不如把那裡的香蕉割一割，給弟兄加菜 ? 」 勤務兵 說。 「你說的林子我是沒看到，不過既然是野地的，那去割來無妨。」梁連長說。 「但是 …… 」勤務兵遇言又止。 「但是什麼？」連長有點不耐煩。 「報告連長，樹上香蕉是青色的，所以 …… 」 勤務兵 吞了口口水。 「青色香蕉不能吃，必須要加熱悶熟。所以，我是想 …… 」 「想怎樣，」 勤務兵 越說越神秘，讓連長也有了興趣。 「我們是想，我們的裝甲車就要裝船出海，起碼在海上 3 天跑不掉。咱們 物盡其用 ，把青香蕉藏在車子裡頭，上頭用帆布一蓋 …… 」 梁連長聽懂了。軍隊移防不會有海關檢查軍艦，而部隊都是自己人，更是不會有人檢查，裝甲車裡想裝什麼都可以。而且在軍艦甲板曬個三天，效果一定超好。 「嗯，這主意不錯，」梁連長說。 計畫已訂，當天夜裡大家分頭進行。 「班長，這香蕉好小喔」，派去出任務的「香蕉小隊」一個班兵說。 野地的香蕉無人管，當然有大有小長得隨便。「有得吃就不錯了，還嫌。」班長回應。 夜深人靜，香蕉小隊悄悄出發，滿載而歸。小兵們將裝甲車清出空間，裝滿了香蕉。夜裡，部隊坦克開上軍艦。趁著夜黑風高，部隊開往前線支援。 「好像還不錯，」才打開裝甲車上蓋，就聞到香蕉特有的甜香。再一瞧，滿滿鮮黃外皮映入眼簾，大家都莫名地興奮起來。這群初到台灣的外省兵，最喜歡台灣香蕉的美味，聽說連長準備了這個禮物，大家都很開心，準備好好大飽口福。 班兵排成一排，大家開心接力從裝甲車裡一層一層地取出香蕉。 然而大家的開心，沒有持續多久。上半層漂亮的香蕉取出後。中段開始出現過熟的柔軟。大家還不以為意，少數出身

20170501 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1)貧富差距 ( 養樂多 ) 「 下個禮拜，我們美勞課要以養樂多空罐創作，同學們這個禮拜喝完的養樂多瓶子可以留下來，我們下個星期來做勞作， 」老師在課堂宣布。 同學們大聲答應後，小毛卻悶悶不樂。 小毛功課不差，雖不是樣樣頂尖，但也是班上算是比較會讀書的。所以，自我要求比較高，對於老師交代的任務，他總是希望能努力達成。 但，老師出的這份作業，難倒他了 小毛全家只有爸爸一個人上班賺錢，平時三餐都是媽媽親手料理，甚至連零嘴都是媽媽自己擀麵皮做蔥油餅、炸小麵球給孩子解饞。而飲料，除了父親晚上泡茉莉香片時，會分一點點給孩子。平時只有白開水，最多就是自榨檸檬汁。汽水可樂？只有在喜宴場合才能喝到。而養樂多，那更是生病發燒時跟媽媽撒嬌才能得到的禮物。 「到哪裡找養樂多罐子呢」？ 小毛走在回家的路上，瞪大眼四處搜尋。 他知道，學校的垃圾場、路邊的垃圾子車裡一定有空罐可以撿。 但，小毛愛面子，不願讓同學發現自己去垃圾堆撿東西。他總覺得，走進垃圾場就是個「撿破爛的低等國民」，因此撿拾人家丟棄的東西很丟臉。正值追求同儕認同的年紀，小毛希望能跟同學一樣，拿家裡喝過的來做勞作。 日子一天過去，又過去了一天。小毛自己在路上，撿到了 2 個空罐。 用兩個空罐做的東西，小毛在一年級就知道了。他還記得老師用兩個空罐子，中間串上一條毛線，拉緊後，做成的「傳聲筒電話」。「總不能做這個吧，一定會被笑的，」小毛能想像到自己如果只帶 2 個罐子到學校，做出傳聲筒，肯定會被同學訕笑。 「媽，」週末晚上臨睡前，小毛困難地向母親開口。 「怎麼了，」母親溫暖地回應。 「老師說下禮拜三的美勞課，要我們帶養樂多空罐子到學校。」小毛說。 「要多少個？」母親皺了皺眉頭。 「老師沒說」小毛回答。 「好，那我知道了。」母親要小毛先去睡覺。 第二天，媽媽上市場，帶了一排 6 罐養樂多回家。分給家裡的所有小孩飲用。瓶子，則洗乾淨留下來，讓小毛週三帶到學校使用。 家境好的同學，當天帶了上百個空罐到校，用白膠黏出一個大機器人，吸引同學羨慕的眼光。小毛用 8 個罐子，組成一隻小狗。一個當頭，一個當脖子，兩個當身體，最後的 4 個瓶子當腳。 老師見到這隻瘦弱的小狗，還自以為幽默的說：「什麼人做的東西就是像什麼人，你這狗跟你一

20170415 卜繁裕的百味人生(10)生不逢時 二戰後出生的小張，童年在田裡長大。讀完小學後，就因為家境的關係早早做起了童工。 20 歲那年，他聽說遠洋漁船賺錢多，便跟著上了船做起最低階的鏟煤鍋爐工人。每天在船底下工作，只有吃飯時後可以上來甲板透氣。 小張年紀雖小、學歷不高，但卻有顆想要發達的上進心，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成功。 第一次在海外碼頭靠港，他見到國外的繁華。在前輩帶領下，他第一次吃到了牛排西餐，見到了繁華的街道城鎮。受到震撼的他立定志向，一定要成為成功者，重回這港口吃牛排。 小張問自己的鏟煤師傅，如何才能出頭天。 大師傅說：「你想要哪種成功。」 「如果是想要當厲害的鏟煤工人，我可以教你。然後你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師傅，成為艙底的一把手。」 小張又問：「是不是還有別種呢 ? 」 大師傅說：「如果你想要從艙底爬上去。那麼，你不僅需要學會我的鏟煤技術，而且你還要會第二種能力。」 「什麼是第二種能力？」 「第二種能力，我也說不上來。大概就是可以翻身的一種能力。」你可以問問船上那些有讀書的人，我是個大老粗，能當個鏟煤師傅燒鍋爐，已經心滿意足了。大師傅 生不逢時 ，在戰亂時代沒過過安穩日子，一路打戰逃難，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上船工作，他很珍惜。 小張鼓起勇氣，向前輩請教。 「所以你想改運？」聽到小張想成功發達，前輩瞇起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很簡單啊，你練好英文，然後跟外國人做生意，應該就有機會。」 前輩的弟弟做國貿生意收入不錯，所以如此建議。 小張得到了前輩的啟示，開始努力自學英語，每次靠港，他就到教堂去纏著神父牧師，用著他半吊子的英語跟牧師對話，練習英文。 3 年後，小張存了一筆錢下了船，接著到貿易公司毛遂自薦，老闆見到他的小學學歷，直接搖頭拒絕。於是小張直接開口秀英文，當場讓老闆改變想法，小張為自己贏得了工作機會。 五年後，他離開老東家，拿著當船員存的錢與同在貿易公司工作的妻子自立門戶創業。小張主外，拎著一卡皮箱踏遍世界各地找訂單，妻子在台灣負責公司會計和貨物報關事務。 小張的業務能力沒有頂尖，別人談 3 家可成交 1 家，小張必須談 5 家才有 1 家成交。但他不服輸，別人一天跑兩家客戶， 3 天成交 2 家。小張一天跑 4 個客戶， 3 天成交 2.4 家。靠著勤能補拙的打拼和肯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