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0-卜繁裕的百味人生(72)不藥而癒

 20220820-卜繁裕的百味人生(72)不藥而癒

~~看淡世間炎涼，戲品人蔘百味~~

如果說，地震，改變了蒼雲什麼，那麼，大概就是飲酒吧。

蒼雲酒量很好，聚會時常常是拿著整瓶高粱四處敬酒。年會這天，理事長拿整醰白酒跟他對乾，理事長勉強喝完半醰，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但蒼雲臉不紅氣不喘，不但喝完自己那醰，還順便把理事長未喝完的半醰清空，這才意氣風發地離開。

入秋的山上，天氣微涼。那天，蒼雲跟其他司機在司機房吃消夜，幾個人喝乾二瓶高粱。才剛回房躺下，就覺得地動山搖，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酒喝多了，但很快就意識到，地震了。飯店房客一陣驚慌，各個衣衫不整的衝到一樓戶外廣場。匆忙間，蒼雲只穿著短褲汗衫也衝出來。他站在人群裡，等待地震過去。大震動停了，但小震動一直沒停，沒人敢回房。蒼雲也不敢。幸運的是，他在衝出房間時，順手把車鑰匙帶了出來。

他把遊覽車開到廣場中間，招呼旅行團裡的客人上車休息。剩下的空位，則讓同飯店旅客坐進來休息。

其他司機見狀，手邊有鑰匙的，紛紛比照，把車子開到廣場空曠處，讓客人上車。這一夜，大家慌亂得再也無法入睡。第二天清早，災情陸續傳出，下山的路斷了。旅行團在山裡困了好幾天，等到搶通道路，蒼雲這才載著客人離開。車子從山裡開出，原本道路只剩單線，沿路不時掉落的土石，讓蒼雲心驚膽跳，轉過山壁，竟看到對面山頭削去半邊，「太可怕了，」車子從山區、郊區進入市區，一路斷垣殘壁，滿街招魂幡的景象，讓車裡安靜得嚇人。

蒼雲把車開上了高速公路，沿路將客人送回家。送走最後一個客人，他回到駕駛座。想發動引擎，雙手卻忽然無法控制的抖了起來，連方向盤也握住不住。無奈地，他打電話叫來好友幫忙把車開回公司停車。他休息了一個星期，醫生說，這是創傷症候群。

日子，還是得過。蒼雲是小企業主，既是旅行社老闆，也是司機。他繼續攬客跑車養家，一切慢慢回到常軌，只除了，他的手仍不時抖得厲害。他四處求診，正規醫師只是開鎮定劑、肌肉鬆弛劑緩解症狀。而「民間導師」語帶玄機的建議，要他「跟『那邊』做個約定、做個改變，來交換這個症狀。」

蒼雲回想起那一夜，讓他印象深刻的恐懼。地動山搖後，旅客都上了車。若不是傳來到道路崩塌，本來，他憑著一股衝動，當場就要冒險開車下山。如今回想，他發現自己差點連犯二錯，「我喝醉酒，然後開車帶客人走崩塌山路，我是要帶他們去死嗎！」

蒼雲越想越害怕。這天起，凡是出車的日子，即便臨睡前的司機小聚，他也是以蘋果西打、烏龍茶代酒，保持清醒。

這天起，蒼雲的手抖，不藥而癒。

【後記】

辦活動時，喜歡與司機攀談，一個老司機，晚餐時跟我說的故事。